在面谈之后,倪玛觉得自己的游戏价值观与面试官王十的观点有着很大的、甚至是不可调和的差异,他感觉自己通过面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这天正当他捧着XBOX360手柄体验着《战争基佬2》的无限基情时,接到了菊花娱乐人事部门的电话:他被录用了!
第二周的周一,倪玛按照人事部的要求,到公司报到。他被分配到菊花娱乐游戏开发三部。
菊花娱乐的游戏开发部门一共有七个,从一部到七部,差不多3、400人。没有业务细分和侧重,都是做网络游戏。七个开发部全是并购来的,菊花娱乐花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收了大大小小一二十间游戏工作室。大点的工作室单独设个开发部;小点的,就把几个工作室合并成一个开发部。
倪玛在三部认识的第一个同事是王胖,主策划。有趣的是王胖并不胖,一米七的个儿,头大,四肢细瘦,满脸褶子,眼睛贼大,整一个敦伦星人(出处:Hello Kitty动画)。王胖对自己的外形颇有自知之明,自嘲自己是网游界的马云。至于大家为什么叫他王胖,王胖认为,那是阶级兄弟们希望他早日摆脱营养不良状态的美好愿望。
王胖很直爽,健谈,刚认识没两分钟,就向小倪倒出了自己的职业经历。王胖是学物流专业的,在游戏界干了3年,3年干了3家公司,做过测试、程序,来菊花前在一家名叫神舟的游戏工作室当策划。神舟没做过什么正经项目,都是刚做了Demo,老板就把工作室倒手卖给别的公司套现。一般在卖掉之后的3个月里,核心成员从买主那儿辞职,回到老板身边,办公室不换,连公司名字都不换,就在神舟后面加个编号再起炉灶,再弄个Demo,然后再卖一次。如此循环往复,3年时间,从神舟一号到卖给菊花娱乐的神舟五号,一共卖了5次,据说神舟五号十几号人加一个游戏Demo卖了3000万人民币。王胖说,神舟六号、七号估计就要上亿了。
“神舟的老板这么强,为啥不好好做,然后融资上市呢?”倪玛很疑惑。
“上市?上啥市?融资融资,就是融别人的资。那钱又不归你。”
“噢。”小倪恍然大悟。
“我看你啊,太嫩啊。”王胖对小倪有点不屑。
“那你是不是很快就要离开菊花,去神舟六号?”
“不。我不是核心人员。到神舟五号没两个月,就卖给菊花了。”
“那...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小倪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伤了王胖的感情。
“呵呵,怎么办?”王胖出人意料的笑了起来,“现在形势不要太好哦!”
“怎么说?”
“A2B,知道吗?”
“你说的是那家A2B?!美国的?”小倪很惊讶。
“没错,就是美国的A2B公司!”王胖说,“他们已经在这里找了办公室,马上开始挖人。挖人的首选目标就是盛开网络和菊花娱乐!”
“你打算去A2B?”小倪有点羡慕,又有些懊恼。只怪自己在游戏圈子里混的不够久,消息闭塞,否则就直接去A2B应聘了。
“嗯。”王胖爽快地答道。
“我刚来,你就把这事儿告诉我,不怕传出去?”小倪问。
“怕啥,跳槽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嘛。这年头,你想升职、加薪,不跳槽行吗?再说,咱们部的部长都已经投了简历了。”
“啊?那咱们三部现在做的项目怎么办?”小倪又问。
“我说你太嫩吧。”王胖说,“咱们有啥项目?只不过每个月搞点策划文档和小Demo打发打发时间,项目评审只不过是评审委员会走走过场罢了,十有八九是通不过不能立项的。你看,菊花娱乐开发搞了一年半,快两年了,搞出什么名堂了吗?”
“那公司还收购这么多工作室干什么?”
“你无知了不是!菊花娱乐这是管制枪支弹药。不收,放在外面,会被别的公司用于打击菊花;收掉,别人就没法在开发上给菊花造成威胁。”
“既然是枪支弹药,公司为啥不好好利用呢?”
“你面试的时候,老王有没有跟你说过运营为王。”
“有啊。”小倪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菊花娱乐的重点只在运营!”
“对,所谓加强自主研发,只是菊花娱乐对外的宣传罢了。”王胖笑着说,“运营为王,是菊花的DNA。”
“不做项目,那这些开发团队怎么办?”
王胖说:“反正菊花有钱,相比搞运营,养这么些个开发团队的费用要低得多。“哪怕烂掉,都不给别的公司用”,这是咱们公司老大说的。”
“老大?你是说鲍...”
“对,就是鲍总,鲍局华!”
在菊花娱乐的总裁办公室里。
“鲍总,我已经联络过浮云游戏的人了。”
“怎么说?”
“看起来他们还是挺专业的。”
“好,那就齐头并进吧。”
“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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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丙干还在办公室里。为了调查范川琉的行业背景,他刚和几个在盛开网络工作的朋友通了电话。事情并不顺利,有的人在盛开做着很基层的事情,连自己团队的人都还没完全搞明白,更不可能知道范川琉的情况;有的人只是混开发部门,象盛开这样千把人的公司,人事和开发部门之间的联络不多,基本是见着了也顶多是个脸熟,甚至完全不认识。总算有一个人,号称认识人事部的人,但不是很熟,可以试着问问。丙干想,不管怎么样,试试再说吧,实在是没有门路。
口干舌燥的丙干抓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几口水,拽过靠在桌脚的公文包,准备关灯走人,公司的座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丙干实在是不想接,他的胃已经饿得开始抽筋,一想到柔丁正在虹桥人家宴请别人,这胃酸都快涌到喉咙口了。但是,考虑到这两天是非常时刻,万一是有用的信息被错过,那是后悔都来不及的。丙干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把胃酸狠狠地压了下去,接起电话。
“你好,浮云游戏。”
“是浮云游戏?”话筒里传来一个男性的声音,凭丙干的直觉,认为这人应该是个学生。他一下就泄了气:原来是找工作的,有病啊,这么晚还打电话。
“是的,如果应聘的话,请...”丙干想尽快结束谈话。
“我不是应聘的,”对方说,“我想请你们做游戏。”
一听到有项目,丙干来了精神:“好好,您说,您贵姓?”
“我姓胡,胡彻。”对方答道。
“哦。”丙干一听,感觉有点别扭,“胡先生,请问有什么我们可以效劳的。”
“我看过你们的网站,好像你们是一个很专业的游戏开发团队。”
“那是。”
“你们做3D游戏方面能力怎么样?”
“就像我们在网站上说的,我们是世界上最好的游戏开发公司,嗯,之一。”
“我想请你们做个3D社区。”
“哦,胡先生请说来听听。”丙干有点好奇,也有点高兴,3D社区意味着高额的项目投入。
胡彻说:”我想做个火星,玩家登录游戏就是登陆火星,当然,不是真的登陆火星,我想说的是,火星是在游戏里的。”
“明白。”
“然后呢,玩家就在火星上有块地,当然,不是真的,是虚拟的。玩家可以在这块地上干很多事情,可以写博客,邀请朋友来玩,我说的朋友是指游戏里的玩家,哦,不是这个玩家,是另外的玩家。”
“这个我明白。”听了两句话,胡彻的逻辑已经让丙干有点气血上涌,但在对方说出预算之前,他必须耐住性子,“你想要的是多人的游戏?”
“没错。”
“这个项目的投入可不小哦。”丙干开始引导白乾说出预算。
“做这个项目的费用都是我个人出,等东西做个七七八八我再注册公司运营。”胡彻说。
“那您打算投入多少钱做这个火星社区呢?”
胡彻答道:“这个我还是想听听你们专业公司的意见。”
丙干脱口而出:“这还要看您的具体需求。”
“......”胡彻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如果做一个3D的火星,有一个月球车在上面跑,一个角色,然后有登录功能和选地块的功能,这样大概多少钱?”
丙干想了想,算了一下成本,加上利润,说:“差不多3万吧。”此时,丙干也基本知道了胡彻的预算也不过如此,瞬间便没了积极性。
“三万?!太贵了吧!”胡彻惊呼。
丙干也被惊到了,问:“那您觉得多少比较合适?”
“我问了一家北京的团队,人家说5千就能搞定。”
听了这话,丙干算是被雷到了,他说:“那您就请他们做吧,这个价格我们做不了。”
“......”胡彻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现在没有工作,就打算用这个项目赚钱。其实我一个朋友帮我估过一个范围,你们的价格也差不多?”
丙干想,总算还是有人懂点事情的,问道:“那您的朋友估了多少?”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
“5千到3万。”
丙干刚喝了一口水就被喷了个干干净净。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说:“胡先生,我要下班了。这项目您还是请5千的那个团队做吧,再见。”
直到丙干挂上电话,胡彻还在电话那头喊:“3万也行啊,可以谈谈......”
丙干拿起公文包,关上灯,合上门,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整个楼道中四溢着从邻居们家里飘来的饭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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