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自由的时代
——从暴雪的下一款MMO谈3D-MMO RPG发展趋势

导言
2010年以来，大型多人在线网络游戏逐渐进入了一个新的世代，从最早的UO为代表的第一代，到《魔兽世界》为代表的第二代...
299897
最近，“第三代网游”、“动作网游”这类词汇频繁在媒体中出现，那么所谓第三代网络游戏是什么？第三代网游仅指动作网游？还是可以造房子的网游、可以海战的网游……？

按照《上古世纪》制作人宋在京的说法，第三代网络游戏是“高度自由的梦幻世界”，这个理念的核心就是“自由”两个字。

那么，什么是自由？或者先让我们来看一看，“自由”在网络游戏中体现为什么？

Step1-战斗的自由
第三代网络游戏表面上最明显的变化，是操作方式的自由。

1-操作方式

UO到WoW的进化，最明显的是操作方式由2D到3D的进化；同样的，第三代网游中，最明显的一点是操作方式更加自由，不局限于站桩式的操作、简单的跳跃和辅助飞行，而是引入了翻滚、无目标锁定等更自由的操作方式。
龙之谷、激战2、TERA、C9等动作网游，都可以看作是在这个进化方向上的作品。

（在不久的将来，更先进的人际交互方式例如体感、脑电波等等也会应用到网络游戏中，人类将走向Matrix所预言的的时代，以后有机会再详谈）

2-战斗策略

操作方式的自由，并不等于游戏的一切，就像PS3手柄支持6轴，并不等于PS3的游戏比其他主机上的游戏先进一样。具体到网络游戏上，只有将操作方式上的自由充分应用到战斗策略上，才能提升整体的战斗体验。

日式游戏最明显的战斗策略自由，体现在格斗游戏上，以《VR战士》和《刀魂》系列为代表的国民格斗游戏都有完整的战斗策略体系，倒地或浮空后的受身二择、摔投和拆投判定、目押...等等。在这个进化方向上的大型3DMMO作品并不多，有机会获得市场认可的就更少，例如名字都很像《刀魂》的《剑灵》。

欧美游戏的战斗策略自由度对国内用户而言，最经常接触的就是暴雪的系列作品，当然我们也知道，《魔兽世界》每次版本的职业调整依然被诟病着，《星际2：目田之翼》的平衡性也不尽如人意...

从暴雪跳槽出来的A社，最近在这个进化方向上有所突破，这一次《激战2》的战斗策略和1代相比大大简化了上手难度，很好的融合了翻滚等新操作方式，技能特性的搭配组合方式却依然数量恐怖，可以算得上“易于上手，难于精通”的新一代典范。

左图：固定在武器上的5个技能；右图：可自定义的技能特性Trait
图：激战2丰富的武器属性和对应的特性Trait

Step2.成长的自由

1-线性与非线性流程

早在单机游戏年代，线性与非线性游戏流程就是一个热门争论话题，日式单机游戏长于角色塑造和群像塑造，叙事方式偏重线性，以精良的CG动画引人眼球，但近年来越来越式微；欧美单机游戏以《辐射2》和《侠盗猎车手》为代表，特点是多分支剧情、非线性关卡和沙盘式的世界。（当然，欧美游戏中的线性叙事方式应用也很广，近年来也产生了许多佳作，例如《使命召唤》、《战神》、《HALO》系列）。

到了网络游戏的年代，日式的线性叙事方式对主策划的要求较低，却能很好的让用户产生代入感，高昂的CG动画成本可以通过种种投机取巧的方式降低，因此在网游中越来越得到广泛应用。有些网络游戏还加入了QTE剧情，例如去年《天堂2》的新版本就直接抄袭了《战神3》的QTE Boss战。

图：天堂2 毁灭女神新版 QTE Boss战

但是，网络游戏并没有遗忘非线性流程的进化方向，毕竟线性游戏体验很容易令人感到厌倦。

有些网络游戏采用了比较明显的多分支剧情，例如《激战2》的个人英雄故事和《星战：旧共和国》的分支剧本；有些则隐藏在用户的成长方向上，例如《魔兽世界》中的PvE和PvP成长路线、《坦克世界》中的三系进化方向、《LOL》中的召唤师天赋等等。

更进一步说，国内用户在网络游戏中更喜欢自由PvP，部分的也是由于PvP对PvE来说是天然的非线性游戏体验，可以有效的去除原本线性的PvE体验中的单调厌倦感。

线性与非线性关卡在单机游戏中也很多见，最典型的线性关卡是传统的赛车游戏，赛道是预设好的线性赛道，哪怕GT系列也只是自定义车辆而已。到了《机车风暴》系列，开始出现了非线性的赛道，用户可以根据自己车辆的特性，选择原来不能通行的沼泽、山洞等地形，撞开路障开出新的赛道来抄近路，大大增加了游戏的趣味和深度，这就是典型的非线性关卡中的用户选择+激励机制。

图：《机车风暴3》支持非线性的赛道变化

《激战2》中也有创新型的非线性关卡，就是它的“动态事件系统”，用户可以在同一ZONE自行选择自己喜欢做的动态事件，只要完成其中一个就算过关，每个单独的动态事件按照完成成绩给予不同等级的金银铜牌奖励。

图：激战2人类主城附近动态任务，每一颗红心都代表不同的动态事件，可提升农夫的好感度

沙盘式的世界放在后面“世界的自由”章节讲述。

2-身份的自由

MMORPG用户在游戏中更注重结果——耗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所得到的虚荣心和认同感，或者说，是用户在网游中得到的身份地位。

然而在这里我们并不能违背一条自然规律，那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不可能太多”，这就导致在一些强PvP游戏中，只有极少数人能呼风唤雨，大多数人只能任人鱼肉。这种模式当然不可能长久，所以你看，就连史玉柱都开始追求所谓“公平模式”了，然而还有多少人会继续上当呢？

强制的通过二次分配来确保社会公平，是政府应当做的事，但是身为网游策划，我们应该还有更好的办法。当社会上升的通道很少或者堵塞的时候，终点很少，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无论怎样在事后调整收入分配，都无法兼顾效率与公平。

那么让我们来增加终点的个数，再试试看会发生什么？你可以成为最强大的战士，但这并不妨碍我成为最知名的建筑师，我们只是社会分工不同，各自的身份是自我选择的结果，每个人都很满意。

图：Free Realms的自由职业系统

在这个进化方向上，《Free Realms》的自由职业系统、《FF14》的独立生产职业、《QS game》的江湖身份系统，乃至《上古世纪》……都各自进行了值得尊敬的探索。

当然，身份的分工还可以进一步细化，让每个人都相互不可缺少，至于细化到何种程度，要看具体的游戏类型具体分析。但不管什么类型，都是对我们现实生活的模拟，最高等级的细化就是现实社会的社会分工再现。

Step3-世界的自由
宋在京先生讲到“高度自由的梦幻世界”，没错，个体的“自由”最终会集合在“世界”上，前面我们讲到的多线性流程也包括“沙盘式的世界”。那么“世界”的“自由”又是如何界定的呢？

1-环境交互

最近越来越多的网游（例如《洛奇英雄传》）可以在路边捡石头砸怪砸人了，很多FPS可以把墙壁打穿……简单说这些都属于世界的自由之一：环境交互的自由。

图：激战2捡起蜂蜜罐之后，技能栏发生变化，按1扔罐子

以《激战2》为例，你可以在水井边捡起空水桶，打水去浇花，或者去灭火；你可以捡起农夫落在路边的蜂蜜罐砸人，罐子破了引来蜜蜂，蜂群会自动攻击附近的目标；你可以给奶牛喂草料，然后挤牛奶；某些隐蔽洞穴的入口，只有在雷雨天气下才会被雷电劈开洞口的石头……如此丰富的环境交互体验，在之前的网游中，是很少见的。

在《上古世纪》中，盖房子也是环境交互的一种方式，并且这种方式会永久的改变当前世界的环境，创造出属于玩家自己的家园。当然很多人说，这部分在UO早就实现了，近一些的还有《模拟人生》和《Minecraft》...

图：“盖房子”最近1年最热门的独立游戏Minecraft

让玩家成为游戏创造者，是沙盘式世界最有卖诱惑力的部分。

还有些同学问起，像《洛奇英雄传》那样可以撕怪物和玩家身上的衣服算哪种自由？
好吧，如果你把NPC和角色贴图也算作环境的话，那么也可以归类在“环境交互”。

图：不过，<洛奇>撕成这样子真的没有问题咩……？

或者我们也可以在成长那部分内容里面单列一类，“自定义角色外观的自由”，如《完美世界》和《Aion》的自定义角色外貌等等，这类自由只是美术资源堆砌而已，仅由项目成本决定，对策划思路来说值得探索和思考的空间不大，所以这次不做深究。

2-社会格局

很多有代表性的韩游和国产网游，都可以通过攻城战要塞战来占领地盘，占领地盘的公会可以获得大量的资源加成、专属地下城等，改变服务器上的势力格局。像这种需要团队的力量才能体现出的自由，是自由意志的终极体现。

图：《上古世纪》改变服务器社会格局的海战内容

这些传统的强PvP网游最大的问题是，一旦某个公会在游戏初期占领了关键的地盘，就会建立起垄断的地位，给其他公会的成长设置不可逾越的障碍，剥夺了其他公会的自由。
还有就是在《魔兽世界》中也无法避免的阵营平衡问题，也许属于社会格局失衡、无法自纠的问题。

如何在激励用户成长的同时，使整个社会格局具有自我纠错的能力，使每一个个体和它所属的团体都有机会自由成长、自由竞争？Aion的PvPvE体系提供了一种思路，但是Aion的策划过度低估了用户钻漏洞的能力，又过度高估了自己设计的AI能力，导致漏洞百出。

最近《激战2》提供了每周随机匹配的三方服务器PvP思路，有希望解决这个网络游戏的痼疾，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自行查资料，或等待8月美服内测的更多消息。

自由时代的集大成者-TITAN MMO

以上我们举了很多已知网游的例子，《激战2》涵盖的最多，但其中还没有一款网络游戏能够完整的集合所有领域的“自由”。也许已经有了，就像《魔兽世界》是第二代网游的集大成者一样，暴雪正在秘密研发的《TITAN MMO》可能将会是第三代网游的集大成者。

1-什么是TITAN MMO

来自暴雪最神秘的工作室，开发代号TITAN PROJECT，计划2013年上市，概念图是一张黄昏的大都市，目前公开的信息只有这些。私下里，TITAN MMO的传言很多，整理并分析如下：

2-TITAN MMO的Key Concept
299898
白天：社交聚会 休闲游戏 模拟经营（Sims online）
夜晚：城市英雄 黑帮火拼 动作射击（Hardcore）

TITAN MMO的全称是“昼夜交替 模拟生活 城市英雄 末日科幻 动作射击MMO”。对照前文中“自由”的各个领域，我们可以看到，“动作射击”对应的是“操作方式的自由”，根据暴雪的传统，“战斗策略的自由”也是毋庸置疑的。

TITAN MMO的内容明显是非线性的，用户可以自行选择白昼或黑夜的游戏内容，并且这两者之间是等同权重的。我们着重先看一下TITAN MMO在“身份的自由”这个方面，是如何规划的。

3-TITAN MMO的身份选择权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特别是有关策略的领域，“自由”本质上就是“选择权”。身份的自由即身份的选择权。在TITAN MMO中，用户的身份选择是多种多样的，总体上分为白昼的社交领域和黑夜的战斗领域：
299899
图：泰坦MMO的身份选择 社交？or战斗？你自己来选

MMORPG归根结底是角色扮演，角色扮演的游戏之所以有魅力，是因为许多人在日常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不是自己真心喜欢的，特别是在中国。

退一万步，哪怕一个人像传说中的国王一样，可以天天“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也依然会逐渐“适应”这种生活，随之开始进入无聊期，继而产生 “想要换一种生活”的愿望。这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本我在日常生活中被超我压制，但潜意识中总会有一些不可抑制的冲动，想要改天换地的缘故。
——多重身份的自由选择恰好可以满足这种心底的渴望。

4-TITAN MMO的世界

在环境交互方面，有《UO》和《激战2》美玉在先，《TITAN MMO》没有理由不紧跟，甚至很有机会后来居上，因为我得到的消息来源之一是，“白天聚会之后，你要给你的房子好好加固，最好种些植物做防御，免得半夜被僵尸破门而入”。（就是说，同时融合了Sims+PvZ+Minecraft的玩法）

在社会格局方面，《TITAN MMO》天生包含了黑帮斗争内容，选择当城市英雄还是黑帮恶棍都是自由选择的，有这样的基础，社会格局的自由度可以拥有很多变化。

结论：为什么TITAN MMO如此自由？

1-人类的历史就是争取选择权的斗争史

“自由”或者说争取选择权，是人类历史不可逆转的趋势，就像Neo在《黑客帝国》最后的台词一样，“Because I Choose to”，因为我选择这样做！网络游戏特别是大型3D MMORPG是人类社会的缩影，不可能不受到这个趋势的影响。

我们举个例子，即使是最好的专制的政府，由于它剥夺了人民选择的权利，会导致人民产生依赖性，对选择的怠惰和对公共事物的不热心，长此以往人民会退化；同理，即使是最好的线性网路游戏，由于它剥夺了用户选择的权利，会导致用户群产生依赖性（例如用户说：没有自动寻路就不玩），游戏设计者只能用类似海洛因的原理来维持用户的成就感，长此以往整个游戏市场的发展会停滞。

——这部分就不展开了，以免被喝茶。

2-社交网络的六度空间理论与MMORPG的目标用户群

我们在GR会上最经常被问到的一个问题就是“你这个游戏的目标用户群是什么？”，这时候CE的MM往往会被揪上来给大家看用户调查数据。那么，TITAN MMO的目标用户群是什么？让我们再来回顾一下它的 Key Concept：
299898
右边黑夜的战斗部分，是Hardcore用户，左边白昼的生活部分，是休闲用户，这两者并行独立，各自拥有独立的游戏体验，这样设计是为什么？这的确是暴雪的野心，他们想要用TITAN MMO这一个游戏，来涵盖最大规模的目标用户群。

在制作《魔兽世界》时，暴雪得到了无数关于沉迷网游造成家破人亡的惨痛实例，造成这种杯具的原因是，当家庭成员之一的核心用户沉迷了《魔兽世界》之后，他无法将他最亲密的亲人也拉到这个游戏中来，那些六度空间中距离他最近的人，往往和他不是一个类型的用户，无法融入到核心用户为主的同一个网游中去。
——同理，如果我们的亲人沉迷了像偷菜这样的游戏，她们也无法把我们拉到她们喜欢的游戏中去，因为我们也不是偷菜的目标用户群。

暴雪尝试用TITAN MMO这样一个游戏，来解决这个难题——给所有人，自由的选择。每个人都被社交网络所联系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至于客户端和硬件配置是否是障碍，我想说的是，首先暴雪历代的游戏都不需要当时最顶级的配置，其次，暴雪最近在手机平台投入的开发力度相当大……

今天的分享到这里就结束了，感谢大家的阅读，也希望互娱研发的同学们，特别是策划们平时能有更多的机会交流心得，阅读和思考。
=======================================
这篇文章发在这里的目的：
每一次，暴雪出什么游戏之后，大家习惯于一窝蜂的山寨；
这一次，我希望，至少是在中国，我们这些游戏策划们可以提前两年开始思考，暴雪会出什么样的游戏。